我不太会侍弄花,所以对身边那些精于养花之道,一年四季都可以在居室里看到花姿摇曳,闻到幽幽花香的朋友,煞是羡慕。
心血来潮时,也会从花市买来一两盆正在开放或者将要开放的花,然而,开过一季后,便再无动静,直到叶越来越稀少,枝也干枯了,只好无望地将它们搁置在角落里。家里养的也大多是不开花,且不用精心侍弄也能存活的譬如绿萝之类的花。
在这些坚强存活着的花中,有十几盆君子兰。君子兰是公公在世时养在他的院子里的,以前每次回去,总能看到他坐在小凳子上侍弄这几盆君子兰,或换土,或施肥,或浇水。公公精于养花之道,院子里所有的花包括一棵偌大的葡萄树都被照顾得生机勃勃。记忆中,在不同的季节,院子里总有不同的花在开放。君子兰当然也不例外,在公公的精心照顾下,每一盆都长得精神抖擞。墨绿色的叶片宽大光滑,花开之际,几片张开的叶片中便会有一朵或几朵橘红色的花开放,煞是可爱。后来,公公去世了,爱人便把君子兰搬到了我们住的楼上。自此,这些君子兰便在我们的小屋安家落户了。
对于君子兰,我是有一份特别的喜爱的。在我眼里,它犹如谦谦君子,温和有礼,有才而不骄,得志而不傲,居于谷而不自卑。君子兰搬到家里的第二年,我和爱人特意从六十公里开外的黄香沟挖来土,那里树木繁多,枝叶腐烂后使得土质松软肥沃,非常适合养花。换了新土后,当年好几盆君子兰都开花了。更让人惊喜的是,两年后,每一株君子兰旁边都发出了许多幼苗,且越长越大,眼看着原来的花盆空间已无法满足它们蓬勃生发的趋势,我们便将这些幼苗分离开来,移植到新的花盆里。如此,屋子里便突然间增加了十来盆君子兰。然而遗憾的是,自此这十来盆君子兰却再也没有开过一株花,一晃几年时间过去了,全家人已经习惯于它们的“沉默”了。
然而,就在前几日,早晨起床腾挪花盆时,我发现放在阳台上的一盆小株的君子兰居然开花了!实在是令人惊喜不已。这盆君子兰是得有多么努力,才用这么久的时间等来了这一季花开!这突然开放的君子兰花,独独一朵从八九片宽大的叶片中间挤出来,初绽花蕾,温柔地散发出淡淡的幽香。六片橘红色的花瓣,如同小喇叭一样张大了嘴巴,黄色的花蕊点缀其中,如同蚂蚁的触角向外伸展,好像刚从睡眠中苏醒,伸了个懒腰似的。
窗台上因为有了这朵花的开放便多出了一些生机。过了几日,我发现在那朵花的旁边又生出几个小小的花苞,细数之下,足足有八个,挤挤挨挨地从宽大的叶片中使劲地向外探着身子。淡淡的鹅黄色花瓣紧紧地包裹着花蕊,如同婴孩即将睁开懵懂的眼睛,又似乎在蓄势待发,等待开放的那一刹那。看着这些花苞,想象着它们几日后绽开笑颜的灿烂与美丽,便觉得十分美好。果然,两三日后,那几个花苞便都争先恐后地开放了,宽大的叶片中多出几个橘红色的“小喇叭”,远远看去,竟是如同朝霞般灿烂,比之最早开放的那一朵更是多出些许热情与幽香。
我写字写累了,抬头便可看到那几朵如同笑脸一般的花儿,会忽然觉得日子也变得美好起来。而爱人一有时间,便长久地停驻在君子兰前,不愿离开,我知道,他是在怀念父亲。是啊,花开未必代表永恒,只有生命才是永久的延续。
一朵花的事业便是绽放,极尽所能的绽放,它为之努力,终其一生。这个过程或许很短,或许很长很长,如果花儿没有一份坚定的信念与矢志不渝的坚持,又怎么能等得到花开半夏的灿烂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