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惠芬

岁暮寒冬，在光阴的渡口，蓦然回首，却不曾发现有游丝般的痕迹，唯有日历中的时间在提醒自己一日日流逝的岁月和即将成为过去的2020年，不免有些头涔涔了。

朋友在朋友圈发了自己年少读书时和当下的两张照片，并注引一句歌词“时间都去哪儿了”，一时间，引来不少好友评论感慨。“门前老树长新芽，院里枯木又开花，半生存了好多话，藏进了满头白发……”这首歌曾经唱遍了大江南北，多少人为之动容，潸然泪下。我们的父辈，以及离年轻渐行渐远的我们自己，不都是没有好好感受年轻，就这样老去了吗？每每看到镜中的自己，总会生发出“白发催年老，青阳逼岁除”的感叹来，大约时间也便在这样的感叹中悄无声息地流逝了。曾经以为的那么漫长的一生，如今看来，不过一梦之间。眼看着父母满头华发，多希望时间能走得更慢些，让“你陪我长大，我伴你变老”成为一种真实的美好。

无法忘记中学读书时，我的小提琴老师对我说过的一句话，“不管什么技艺，不怕你学了没人用，就怕别人用时你没学。”我努力点头，当时我的样子一定很真诚。但凡学习总免不了辛苦，每天其他同学放学回家，我便去老师宿舍练习。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，我不停地纠正托琴的姿势，不断地重复简单的曲调，指尖划过琴弦时的不适以及胳膊的酸困，令我时常一边噙着泪，一边努力坚持，直到夜幕降临，肚子饿得咕咕叫，方才背着书包上山回家。蜿蜒的山路上，只有一个女孩寂寂的身影。只要付出便会有一些回报，一段时间后，我可以在学校文艺演出时独奏了。

然而，遗憾的是，我终是没能把它当作自己的一项小小的“事业”去坚守。初中毕业后，由于换了学校，没有人监督练习，我便将它搁置一旁，只在在偶尔心血来潮时拉两曲喜欢的曲子。如此这般，小提琴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，成为角落里被遗弃的过往。然而，日子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，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，而我，却贪恋着随心所欲的生活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逛街、闲聊、游山玩水，兴致高的时候间或写点诗文，如此日复一日，时间便在我的无所事事中溜走了。

如今想来，年少时的我，是真的以为一生是极其漫长的，漫长到没有尽头。因此，并不拿眼前的时间当回事，直至中年，蓦然回首，方觉那实在应该算作是对时间的挥霍了。转眼间，几十年的人生转瞬即逝，恍然如梦，除徒留一脸沧桑外，更无其他什么可证明自己走过了那么多年的岁月。

偶尔会在某个周末，翻看一些旧物，譬如相册、毕业留言册、一扎扎的书信，还有夹在书页里泛黄的小纸条、日记本，一一读过，都会让人心生感叹。在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间里，我究竟丢失了些什么？王国维说：“最是人间留不住，朱颜辞镜花辞树”，屈原叹道：“哀众芳之芜秽，恐美人之迟暮”，庄子曰：“人生天地之间，若白驹过隙，忽然而已”……古往今来，大概没有人在面对时间的流逝时会不感叹迷茫，继而生发出许多对于时间的无奈来。

谁不曾走过青春的迷茫，谁没有过年少轻狂，谁没有经历过命运的起起落落？回首，遗憾、甜蜜、温暖，或者悲伤，都成为过往，且不过是一些细细碎碎的生活点滴，但就是这点点滴滴的聚集，却是唯一可证明生命走过的痕迹的。罗西说：“与失去的时间相比，所有的失去都是一种赠与，无怨无悔。”这样的理由，大约是可以给予自己一丝对未来可期的慰藉了。

逝去的已然逝去，不过是在追忆中多出些许遗憾来。但总会有一些细碎的过往成为生命中的一丝温暖，黑暗里的一抹光亮。如同即将走过的不寻常的2020年，虽然这场突然而至的疫情曾带来惶惑与不安，但更多的则是人们在大疫之后彼此的珍惜。如今，这一年即将成为又一个里程碑，就让我们在不可知的未来岁月里，努力做一些自己喜欢且力所能及的事，把时间留给那些真诚而美好的人和事。相信无论生活怎样对待你，只要自己守心自暖，脚步便可走得不急不缓，从容不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