栅栏内,有一座大园子。园里的树长得高大结实,春风一吹,树叶随风摆动,宛如一只只蝴蝶在翩翩起舞,令人陶醉。今天闲着无事,便到园子里走一走,感受一下春天的气息,却惊奇地发现苦苣长得正旺。在我内心深处,觉得挖野菜吃,才会确信春天真的来过。
栅栏外,是路。路通向春天繁荣的各个城市小区、乡村。
“老魏,干吗?”
“挖野菜。”栅栏内声音高亢,好像被春雨清洗过般清脆。
“手里还是专门的铲子。”栅栏外面的目光清澈明亮,好像春光明媚的阳光。
铲子,已有七八个年头,记得当时还是受母亲的影响,自己拾掇的一件家当。如今,铲子在,而母亲离开已有三年了。
挖野菜,铲子有了亲近泥土的机会,我也有了亲近泥土的机会。铲子,是我和泥土之间的介质,因为小巧,无须伤害苦苣周围的小草,便能挖出硕大的翠绿;因为金属,无须担心用力小,挖不出整棵绽放的翠绿。
还是在乡下工作时,每年清明节一过,便相约三五个同事一起骑行,在山沟沟、山梁梁上挖野菜。挖、摘、清洗、焯水、凉拌,几碟子下酒菜摆好,然后畅饮几杯。野菜就淡酒,真是赏心悦目人世间。一次喝酒中,应同事之邀,写了几句应景的话:苦苣本是寻常物,今又重见忆昨宵;邀朋漫步田野行,道狭细草清风遥。今天读来,不觉哑然失笑。
乡下的生活是实实在在的惬意、闲适,我打小熟悉乡下。在城里生活的时间一长,只有在春天的日子里,才会多少记起铲子,而铲子似乎就像影子离开了自己,羞赧地藏在暗处,几近锈斑丑陋。
“尝尝新挖的苦苣。”母亲话不多,但她的话却像磨刀之石。每到春天,她便除去铲子上的一层层丑陋的锈斑,去挖苦苣菜。每一个春天,我大概是在吃苦苣菜的美味中度过的。即使苦苣少点,却从未缺过。因此,有关苦苣的碎碎念,直逼近人灵魂深处,落土、成泥,或生根、发芽,今天,在的栅栏内的院子里,我再次屏住气息,回想苦苣的滋味。
晚上,儿子放学回来,看见饭桌上多了一碟子苦苣菜,猛然间面露喜色,喃喃自语:“好菜,高大上。”
看到儿子高兴,我自然得意,忍不住拍个照,发个朋友圈。不一会儿,远在他乡的女儿打电话:“爸,能留一点苦苣不?”
今天,栅栏外一句“手里还是专门的铲子”,就像一杆长线抛下的饵料诱人,而我则像春天里游动的一尾鱼,忍不住想咬饵。我知道,游动时,四周皆是春天。咬饵的刹那,四周无数个春天汹涌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