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宏亮
早晨起来,搬一把木凳,在院里一坐,抬头是瓦蓝的天空,棉花糖样的云朵悠悠徘徊,耳边传来草虫的轻唱。在大榆树下,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,或在稀疏篱笆的边上,看静静开着的萱草花,自然而然地就能感到十分的秋意。
所谓“十分的秋意”,是万物沉心静气与大自然的握手言和。
门口的葡萄,其实是用来酿酒的,口感酸极,可经过秋天的风露寒凉,好像甜味都凝聚在果肉与果皮之间。摘下一颗,吮吸果肉,味蕾先被酸味扎了一下,用力咬一下果皮,甜味又马上把酸涩覆盖,品咂时才恍然发现,秋的味道,如此禁得起咀嚼。
儿子喜欢捕捉海棠树上的螳螂,然盛夏螳螂身手敏捷,触须微动,圆眼机警,手持两把吸收日月光华的弯钩,就像古龙笔下的丁鹏,神器在手威慑天下,待到“暑气逐渐止,秋雨凉风至”,它的威风立马减去大半,气力衰微,成了孩童手中的玩物。秋让万物知道,一世浮华,终归平和。
喜,雨后天晴,迎着凉风走出院落,去松林里采摘油蘑,那是只有秋天才有的美味,一次次地俯身下去,是向土地的无私馈赠虔诚地鞠躬,累了,就躺在山坡,仰望旷远长天,感受无边秋意漫卷而来,秋的色,秋的香,秋的味,融合成一杯美酒,微醺微醉,此境最难得。
众多秋诗,李白的“秋风吹不尽,总是玉关情”太沉重了,刘禹锡的“何处秋风至,萧萧送雁群”又太孤独了,唯独喜欢王维的“空山新雨后,天气晚来秋。明月松间照,清泉石上流。”有一种淡淡况味,秋就是秋,无需人为赋予它色彩,有自己的调性和风骨就好。
秋意渐浓微风凉,记得添衣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