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湖的风景,被作家贾平凹登高一瞥,就尽收在那篇著名的散文《柳湖》之中了。尽管我到柳湖的时候,也是骤雨初歇。柳湖之中氤氲着淡淡的柳香,但因为“崔颢题诗”的缘故,要平庸的我再写出什么,已经是不可能的了。我只好从作家的文字里,拾人牙慧,作为我的立意。
谈柳湖,当然离不开柳。柳湖的柳,在作家的笔下,就是“西北汉子”。柳在别处是婀娜的形象,在此却刚健,它不是女儿,是伟岸的丈夫,“皆高达数十丈”,对此形象,我也只能仰视之。从古到今,柳树在芸芸众生心目中,其形象应该是高大上的,上至王公大臣,下至黎民百姓,都对它喜爱有加。春秋时,有个柳下惠,原来不姓柳,因为很爱柳才改姓,于是,他的后代都姓柳;东晋陶渊明,特意在堂前栽了五棵柳树,自号“五柳先生”。在陶渊明眼里,除了菊花和柳树,还有什么能让他动心呢?北宋欧阳修曾在扬州平山堂掘土种植柳树,人称“欧公柳”;晚清名将左宗棠,在经略平凉期间,对柳湖情有独钟,闲暇之余,种树栽柳,乐此不疲。其在带领湘军收复新疆时,“新栽杨柳三千里,引得春风度玉门”,足见其爱柳之情深。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,隋炀帝竟然给柳树赐姓“杨”,对柳之爱,可见一斑。
宋代插柳、戴柳条圈则含有愿春色长留人间,永葆青春的意思,表现了人们珍惜春光的良好心愿。“有心栽花花不发,无意插柳柳成荫。”柳是很容易扦插的树种,又是极易长大的速生树木,可谓生机蓬勃,戴柳又有前程发达之意。宋人吴维信在《苏堤清明即事》写道:“梨花风起正清明,游子寻春半出城。日暮笙歌收拾去,万株杨柳属流莺。”在我的故乡,清明时节,柳枝仍叶小芽嫩,但到了端午节,家家户户都要带露折柳,插满门户。古人送别,总爱折柳相赠,大概是因为柳树易生速长,用它送友意味着无论漂泊何方都能枝繁叶茂,而纤柔细软的柳丝则象征着绵绵情意。《诗经》中有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;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”的佳句,刘禹锡在友人送别时,看到“杨柳青青”,体会到了朋友之间深厚的情谊……
柳树刚柔相济,以应中和,在古今文人眼中,“含精灵而聚生”,是“精灵之所钟”。作家在文末说:“在这时我才有所理解了这些低贱的柳树,正因为低贱,才在空中生出一个湖,在地下延长一个湖,将它们美丽的绿的情思和理想充满这天地宇宙,供这块北方的黄色太阳之下黄色土壤之上的繁嚣的城镇得以安宁,供天下来这里的燥热的人得以‘平凉’。”
作家这里说柳树“低贱”,其实是在颂扬她的质朴和顽强的生命力。